老板長長的哦了一聲，沖他們擠擠眼：“嗯，’只是同學’。那’只是同學’的話也可以買嘛。法律又沒規定不準買，對吧？

”

周懸一直沒說話，姜悅也不敢擡頭看他什麽反應，就一步一步的挪開了點，看著店裏其他的產品。

趁她去另一邊看乒乓球拍，周懸掏出錢遞給老板，小聲說：“請幫忙包兩個。”

老板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姜悅，回頭問：“兩個顏色都要？”

周懸搖搖頭，小聲說：“都要白色。”

因為姜悅喜歡白色。

老板開心的拿著錢回收銀臺，找了個小袋子包好，然後回來悄悄塞給他。

恰好這時，姜悅站在一排籃球架前，回頭招呼說：“來！”

周懸悄悄按了按牛仔褲兜裏的兩個護腕，走了過去。

姜悅取下一個籃球在地上拍了拍，又在上面彈了彈，感覺聲音有點沈悶，就看著周懸。

周懸微微搖頭：“太實了，你打起來費勁。”

於是姜悅就把它放回架子上，又取下一個拍了拍。

最後在周懸的指導下，終於選了個質量不錯的籃球，她高興地問老板多少錢。

老板報了個數，把姜悅心疼得直抽抽。

那可是她小半個月的夥食費啊！

盡管十分不舍得，但她也只好戀戀不舍地把籃球放了回去，又賠了個笑臉。

因為周懸壓根兒沒還價，所以老板已經大賺一筆了，眼前這對少男少女又都很養眼，老板樂得清閑，就樂呵呵地笑了笑，沒有表示不滿。

姜悅沮喪地邁出店門，沒註意腳下臺階，差點一腳踩空。

還是周懸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，才沒讓她正面接觸大地。姜悅被嚇得後背出了層薄汗，回過神後趕忙道了聲謝。

周懸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太高興：“好好走路，想什麽呢。”

姜悅耷拉著頭，“哦”了一聲。

見她這樣，周懸心裏那點小懊惱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後悔。

好不容易說上話了，還有個獨處的時間，自己真是的……幹嘛對她那麽兇呢？

姜悅以為他是嫌自己反應慢太過麻煩，心情更差了。

明明他小時候很有耐心的呀！

想到小時候，姜悅突然扭扭捏捏的問他：“你……你還記得我嗎？”

這是個什麽問題？這還用問嗎？

周懸思考了一秒鐘，選擇簡潔不出錯的回答：“記得。”

“我就說嘛，咱們同班那麽多年，你沒道理不記得我吧！”

姜悅又瞬間高興了起來，跟樹上那只叫聲清脆的小鳥一樣說個不停：“哎呀，我記得小時候你真的特別好看，怎麽現在長成了這樣呢？”

這話說得周懸眼角一抽，她這意思是說……他越長越醜了？

姜悅也很快反應過來說法不妥當，就趕緊又說：“我不是說你現在就不好看了，唉，我也不是說你現在多好看，我……”

越說越錯，姜悅索性郁悶的閉上嘴巴。

看吧，都說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，這就是語文沒學好的後果。

姜悅雖然在女生中個子不算低，但比起周懸還差了很多。她剛過周懸肩膀一點，多年後才知道這叫“最理想的身高差”。

此時的周懸看著身側少女微微泛紅的臉龐，偶爾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的投過來的試探眼神，和有些無措的細嫩雙手，不禁心跳加速了許多。

他喉結一動，正準備說句什麽來緩解氣氛，卻聽她沒頭沒腦的來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
周懸懵了：“嗯？”

姜悅迅速地看了他一眼，看他面無表情，就繼續誠懇地道歉：“我說，對不起。”

“當年我不該撕了你的插畫書。”

周懸這才想起來她說的那件事。

那個插畫本還是父親特地從市裏帶回來的，對他來說特別珍貴。但他沒保護好那個插畫本，被姜悅給撕成兩半了。

一直沒得到周懸回答，姜悅心裏七上八下的，想質問他至於這麽小家子氣嗎，但又想到自己那時候確實太頑劣。既然是過錯方，就要有過錯方的覺悟，耐心等著吧。

而且道歉這種事兒，一次不行就兩次，兩次不行就三次唄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，鐵杵也能磨成針……

她正在漫無邊際的想著類似的說話來安慰自己，卻聽周懸風輕雲淡地說了聲“沒事。”

姜悅突然就又高興起來了。

兩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漸漸拉長，又微微傾斜到一起。看起來頭挨著頭，親密而登對。

然而直到走回學校，周懸也沒把那只護腕送出去。

因為姜悅一直在開心的說東說西，他在用心聽……找不到合適的機會。

等快踏進校門的時候，她一下子收斂了神色，又變成了那個“冰山美女”。

周懸註意到了她這點微妙的變化，心裏覺得有點好笑，又覺得慶幸。因為很顯然，姜悅這活潑調皮的一面只對他開放。

順路送她到了女寢門口，聽她點頭道別，又目送她進去後，周懸捏了捏褲兜裏的護腕，沈默的回到了宿舍。

秋高氣爽，黃色的落葉漫天落下，帶著一種蕭瑟的美感。

但對於正值最好青春年華的同學們來說，哪兒有什麽蕭索，只覺得這樣的天氣，很適合運動！

開學已經兩個多月，跟老師們、同學們的磨合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，在教學樓外自發開展的體育活動也越來越多。

每到大課間的下課鈴響起，就有同學拿著乒乓球拍、籃球足球羽毛球什麽的往外跑，教室就會空掉一半。

姜悅有時候會悄悄走到人少的實驗樓高層，看著天空發呆。有時候她也會在玩得好的女生的邀約下，參與這些體育活動。

這天的大課間休息時間，趙美佳拉著秦楓一起過來找她了。

秦楓抱著一個籃球，有些緊張的跟她說：“姜悅！一起，一起去打球吧？”

姜悅看了眼趙美佳，後者吐了吐舌頭。

她又不是傻子，怎麽會看不出來趙美佳的心思，怎麽會看不出秦楓的心思？但她怎麽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面？

姜悅神情冷淡的指了下胳膊下的輔導書，示意自己忙著學習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
秦楓訕訕的抱球離開，趙美佳也在她的眼神逼迫下，跟著離開了。

姜悅緊趕慢趕的把錯題做完，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，心裏總算沒了負擔。

體育老師帶著同學們玩了會後，就宣布自由活動了。

她慢悠悠地踱步到一邊，看著女生們打羽毛球，男生們踢足球和打籃球。

這節課還有其他班也在上體育課，操場上十分熱鬧。乒乓球臺那還有人圍觀，單雙杠那兒也有人靈活的上上下下，到處都是歡聲笑語。

姜悅瞇著眼望著那湛藍的天空，燦爛熱烈的驕陽，心裏忽然感到一陣寂寥。

就在這時候，一個籃球砰地一聲砸在她耳側的墻壁上，又彈跳開來，滾了幾米後停了下來。

對面的籃球框下傳來一陣擔憂的驚呼，還有一陣笑聲。

杜子騰紅著臉跑過來，訥訥的說了句“對不起”，然後撿起球跑回去了。

雖然離得遠，但男生們中氣十足啊：

“杜子騰，你得不到人家就要毀了人家嗎？你可真小心眼兒！”

“你要是把美女砸傷了，看你怎麽辦！”

“哈哈哈，這是惱羞成怒了吧……”

杜子騰蒼白的為自己解釋著，說不是故意的雲雲，但沒人信他。

看杜子騰那樣，姜悅忍不住皺起眉頭。

即使杜子騰被她拒絕了兩次，也不該被男生們如此對待。這讓她想到了一個詞——“孤立”，這個詞對她來說，不是很好的記憶和體驗。

如果杜子騰因為她而被孤立的話，那她就有義務幫他擺脫這個困境。

但是要怎麽幫他？她又不可能真的答應做他女朋友。

其實青春期的男生們也是有嫉妒心的。只不過他們嫉妒的不是別的，而是杜子騰敢於去向姜悅告白的勇氣。

青春期男生們的心思也是覆雜的。

他們一方面希望看到杜子騰被拒絕，又一方面不希望他的下場如此慘烈——姜悅再也沒同他說過哪怕一句話。

這無疑斷了其他男生蠢蠢欲動的心思。

如果去告白了就要被一直冷落，那還不如先當普通的同學或者朋友呢。姜悅至少對普通同學的態度還是強一些的。

但杜子騰的親身經歷告訴了男生們告白後果，這點他們心裏又是感激的。所以很快男生們不再取笑他，和他一起再次在球場上奔跑起來。

白色T恤和運動褲被風鼓起，灑落的汗水帶著陽光的金色，充滿了飛揚青春的味道。

姜悅見狀，才總算放下心來。

這時候，有個女生抱著籃球叫她：“姜悅，來打球啊！”

姜悅應聲把袖子擼起來，跑過去運球、走步、投籃。

“哐”的一聲，籃球在框裏旋轉了幾圈才不情願地落了下來。

兩分！

她身形利索，不拖泥帶水，投球又穩準狠，很快就引得打另外半場的男生們頻頻回頭看過來。

姜悅一心沈浸在運動的快樂裏，拋開那點兒消沈、蕭索的情緒，沒註意到那些火熱的目光。

會打籃球的女生本來也不多，其他班裏的女生見她活躍在球場上，半是好奇半是仰慕的也湊了過來，看她打球。

中途姜悅準備跑過去撿球的時候，有人已經力道適中的把籃球拋了回來。

籃球在地上跳了幾個拋物線，然後穩穩當當的回到她的手中，一步也沒讓她多走。

姜悅捧著籃球，有些發楞，然後看了過去。

周懸背對著陽光，看不清是什麽表情。

見姜悅看過來，他立馬轉過身，再次跑回球場。

不知怎的，姜悅腦海裏突然閃過了那天在體育用品店，老板指著護腕說“挺適合你們小情侶用”時候的神態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姜悅：突然臉紅。

周懸：雀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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